【文豪野犬/太中/双黑】让他坠落
【09. 坠落】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再纵容这个叫太宰治的混蛋这样折腾下去，自己迟早都要精神衰弱到进医院。俗话说久病成医，中原中也终于想出了一个绝招——不就是比谁更能作贱自己吗？你太宰不是一天到晚嚷嚷自杀吗？既然弄不死你那老子死了你总该消停了吧？
实力行动派中原中也立刻安排部下去订购了二十个花圈外加印了一堆自己的黑白照片，港黑大楼一夜之间成了追悼会现场，中原中也这回做得绝，甚至还安排了三十个身材魁梧声音洪亮的部下在港黑大楼前头嚎哭了一整天。坊间传闻是叱咤风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中原中也在一次秘密行动中因为喝酒喝太多高处失足摔死，而这个胡扯淡的理由不要说太宰治，就是白痴都能看出来是假的，潜台词十分明显。
太宰你莫挨老子。
中原中也的讣告被一身黑还戴着大白花的部下专程送到侦探社太宰治手里去的时候，侦探社的所有人都远远向港黑大楼投去了深切而同情的目光，能被逼到这个程度，想必一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而看着讣告还一脸笑嘻嘻说着“什么啊蛞蝓终于死了啊那我一定要去放礼花”的太宰在看到来人递过来的另一样东西的时候忽然变了脸色，整个侦探社里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去，把讣告给我送给那个傻逼去。”
“可是中原大人，这也太假了，侦探社的肯定不会信的，肯定还能跑来折腾。”
中原中也咬着牙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更绝的，他伸手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chocker解了下来，丢给前去送讣告的部下，“把这个一起给那垃圾送去，就跟他说我喝醉摔死了收拾遗物，谁给的还给谁。”
前来送讣告的黑手党把中原中也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中原大人不幸坠楼身亡之后收拾遗物，谁给的还给谁。”
那个chocker很旧很旧了，虽然是上好的牛皮，也进行过不少次的精心保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毛边，上面的银色搭扣也被磨得锃亮。太宰一言不发接过了那个chocker，一言不发地收进口袋里，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侦探社。
当晚，已经夜深人静却还在港黑办公室里忙着处理之前被太宰胡闹耽搁下来的文件的港黑劳模忽然接到内线电话，他拿起听筒，电话那头滴滴两声，然后是机械的电子音。
“我要跳了，中也。”
下一秒他就从自己顶楼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了一闪而过飞速坠落下去的太宰。
中原中也下意识摔了听筒用异能轰开窗户玻璃也跟着一起跳了下去想要及时抓住那个混蛋的手，可是已经迟了，来不及了。
“砰！”
太宰重重摔落在地上。
他睁开眼睛——身下是千钧一发之际中原中也用异能截断搬来当作缓冲的港黑大楼顶楼的防护网，漆黑的小矮人降落在自己面前，双手插袋，脸色黑得可怕。
中原中也的声音带着颤，惊恐造成的呼吸还未完全平息。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发病不能去别的地方吗？！一定要来烦老子吗？！”
若是以往，自杀未遂被他救下的太宰应该又是一副嫌弃的神情，说着类似于“中也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自杀啊”“啊啊都是中也的错又失败了”之类的屁话，然后他就可以一拳上去先揍这混蛋一顿再说，然而这一回中原中也的经验出错了。
太宰开始哭。
他开始近乎癫狂一般地哭泣，简直就像堕入修罗道的重症精神病患者，他绝望地嚎啕尖叫，仿佛一个被关进没有一丝光明而又天生惧怕黑暗的孩子，他开始用力撕扯自己的脸和头发，他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从里到外都彻底崩坏的人，一个从头到脚都再也没有了一点活着迹象的人。
不是人，而是兽。绝望的兽。
这才是他本身——生而为人，却没有做人的资格，有的只是无止尽的孤独。
足以吞噬他，又摧毁他的孤独啊。
他从来都不完整。他是个残次品。渴望死亡却又惧怕死亡的胆小鬼，带着笑容却不可能得到幸福的失格者。
中原中也怔在了原地，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太宰的这副模样，绝望而无助，崩溃而疯癫。他半跪下紧紧抱住对方的头，但即便是如此太宰还是哭得撕心裂肺，用脑袋狠狠地撞他的肩膀，他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甚至想要推开中原中也拿头去撞墙——死，死了就好了，怎样自杀都无所谓，就这样死了吧。
中原中也努力想要握住太宰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可触碰到太宰手指的一刻才发现他的手全然冰凉，几乎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如同死人一般。而就在他要抓住太宰的手的一瞬间对方忽然抬起了头，看见了那些还放在港黑门口的荒唐的黑白照片，他发了疯一般地推开中原中也冲过去把那些放在玻璃相框里的中也的黑白照片高高举起来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碎裂和破坏，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淋漓。
已经如同失心疯的太宰捡起一片玻璃碎片，发了狠一般地朝手腕割去。
中原中也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那片锋利的玻璃碎片划在中原中也的手上，血瞬间滴落下来，和刚刚的太宰的血在地上混成一团血污。
“对不起。”
中原中也这样说。此前，他从未对太宰说过这句话。
“对不起。”
他只是在赌气，只是想要暂时摆脱太宰的折腾而已。可是他错了。
“对不起。”
太宰根本无法接受他的死亡。即使明知是假的死亡。
看见那个chocker的一瞬间，太宰清楚地听见了心里某样东西的碎裂声，那是最后的丧钟。
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抛弃。
爱也好，恨也好，厌恶也好，折磨也好，苟延残喘也好，不要抛弃我。
他走上了港黑大楼的天台——坠楼而死吗，中也？这就是你给自己选择的死法吗？
你不是说过只要你还在就不会让我去死吗？你不是不许我去死吗？
好。
死给你看。
“太宰君，你在逼近死亡的某一个瞬间，是否也曾有过要活下去的念头呢？”
“太宰君，当你坠落下去的时候，是否会有人接住你呢？”
不要抛弃我啊，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不要抛弃我啊！这个绝望的世界上愿意接住我的人，愿意看见我的不堪的人只有你一个，不要抛弃我啊！即使我不配为人，不配被救赎，也求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就这样让我去死，不要就这样扔下我一个人啊！
至少还有你，至少还有你一个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已经抛弃了我自己，求求你不要再抛弃我了啊！
港黑医院病房。
侦探社的人都已经来看过，但每个人都是默默的，连细节都无人询问。与谢野医生带了一束花，是一束洋甘菊。
“洋甘菊的味道可以宁神。”冷艳的女医生这样道。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话。
港黑只有首领带着爱丽丝和芥川来过，爱丽丝怀里抱着维多利亚，穿着红色洋裙的小女孩掂着脚看着躺在病床上打了三针安定此刻正在昏睡的太宰，高高举起维多利亚对坐在病床旁撑着头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原中也道，“中也，给他表演维多利亚跳舞吧，看了维多利亚跳舞就会好的！”
芥川因情绪过激被首领下令强制拖离病房。
“想要留下的话，就把维多利亚留下吧，爱丽丝酱。”森爱怜地摸摸小女孩的头，“我们该走了。”
“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林太郎？”爱丽丝趴在病床边抬起脸问道。
“他累了，要睡很久的。”
“中也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中也君要留在这里。”森轻声回答。
“为什么中也要留在这？他明明不是我们的家人。”爱丽丝嘟起嘴。
“对太宰君来说，中也君是很重要的人。”森耐心地回答，“我们走吧。”
爱丽丝将维多利亚放在了病床旁边，然后拉着森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港黑大楼前的一片狼籍被很快收拾干净，那些荒唐可笑的花圈讣告和黑白照片也被首领下令全部销毁，就连送去侦探社的那封讣告也没忘记收回，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递交到首领办公室的太宰撬开门锁破坏安保装置走上港黑顶楼的监控视频，以及太宰侵入内线电话存下的那句“我要跳了，中也”也被森要求全部删除了。
监控视频中行走的太宰，那不是人，是躯壳。
太宰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仿佛一个从深海潜浮上来的人，药物的原因——他的睡眠一向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深沉的睡眠了。他微微睁开眼，一夜过去，已经有阳光透进窗户，经历了极度惊吓和内疚又坐在旁边撑了一夜的中原中也已经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那个chocker，中也已经戴回去了。
他又从地狱被拉回来了吗？太宰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又一次被接住了啊。
还好，他一直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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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睁眼醒来翻身下床，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浅薄无知善于伪装的滑稽角色。胆小鬼连幸福都会惧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趁着还没有受伤，我想就这样赶快分道扬镳。我又放出了惯用的逗笑烟幕弹。”
—— 太宰治《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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